溫暖

偌大的睡房,靠在落地窗旁的是一張灰中帶綠的大床,連著同一色調的被單、枕頭,凌亂地散置在床上。比起相同系列還嫌大點的雙人床,卻只孤單地睡著一個人。

睡得正熟的男人似乎夢見了什麼,眉頭皺得要緊,突然眼簾一顫,又舒開了來。朦朦朧朧的用手摸了摸床的另外一邊,卻略感訝異地發覺只能觸及一床的冰冷。

收起手,掙扎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只看到一室的寂靜,天還沒有亮,窗外的天空是藍黑色的一片,而室內也只有點點昏黃的街燈為其增添微弱的光線。

突然聽到房外傳來陣陣金屬踫撞的聲響,又夾雜著些切菜時踫到砧板的聲音,音量不大,卻足以讓他清楚那人正在幹啥。

虛軟地爬起床,坐在床沿,輕輕的嘆了口氣。像在怪責廚房那人的行為,又像寵溺般的嘴角帶笑。無奈地甩了甩頭,讓自己的腦袋清醒一下,抽起掛在床邊的外衣便走出房間。

男人就著熟悉的路線走到大廳,不驚訝地看著廚房中傳來的淡淡燈光,嘴角又掀起一抹笑,眼中透出一點只留給那個人的溫柔。

故意的放輕腳步走進廚房,看見了駐在心中已久的人,嘴邊的笑更為明顯。

廚房中的人似乎沒有發現身後的男人,仍然逕自的小心使刀切著眼前的青瓜,刻意的放輕力度,就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戀人。
突然感覺腰身被一隻手給纏上,用力很輕,卻足以讓他受驚地呼叫了聲,手中拿著的刀子也在這聲低呼中被人抽走。
反射性的轉過身來,卻在一剎那間,被人擒住了雙唇,用著稍為激烈的方式親吻。
「言,張開口……」聽到男人那低沈卻有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方銘言才剛顫慄地張開雙唇,對方滑溜的舌頭就一下子鑽了進去,纏著了自己的上下撩撥,然後用著不同的角度再度加深這個吻。

「嗯……」感到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他輕輕地拍打了一下摟著自己的戀人,口中逸出了聲聲壓抑的呻吟,男人才不捨地放開他,雙手卻仍然搭在他的腰上。

「睡不著?」葉宇軒剛清醒的聲音有點性感,讓他的身子不自覺地一顫。

「嗯……有點餓。」低下頭掩飾著自己那已浮起熱度的臉,用手抓著自己身上那單薄的襯衫,卻發覺身上多了一件外衣,飛快地抬起頭,又被男人輕輕的偷了一吻。

「怕你冷。」還沒有等方銘言開口,葉宇軒就已經笑笑地回答了他眼中的疑問。

「把你吵醒了?」方銘言窘困地開口,心中為了男人那溫柔的舉動而泛酸。

「你不在好寂寞。」說著肉麻的話語,葉宇軒不經意地用眼角略瞟了一下料理台上的東西。

那上面只有一小塊還沒有切完的青瓜,其餘的都已經洗乾淨被整齊地放在透明的琉璃盤上,上頭沾著點點雪白的砂糖,簡單得有點過分的餐點。

不悅地皺起雙眉,葉宇軒放開了懷中的人,一面打開冰箱拿出還沒開封的火腿,順道抽起了兩顆蛋,一面用著帶點斥訓的語調說:「餓了就叫我起床……看你只吃這點東西,怎麼會飽?」然後熟練地敲破了兩隻蛋,倒到碗裡和著鹽巴攪拌。

方銘言看著自動在廚房裡忙著的人,又慣常地抓著身上的衣服,「我就喜歡吃青瓜嘛……」細細的聲音聽起來帶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葉宇軒隨手的在平底鍋上倒了點油,把拌好的雞蛋跟已經切好的火腿倒到上面去,把瓦斯爐調到最小。

走到洗手台上把手中的油都洗淨,又摟緊了站在門口的戀人,長長地嘆了口氣,「你啊……」摸著他的頭,柔柔的髮絲在指縫間溜走的質感很好。「這種單調的菜色,以前窮的時候就該吃夠了,怎麼現在還惦著這東西?」語調間滲著濃濃的不捨與心疼。

方銘言抬頭望著葉宇軒,忽地抬手撫了撫那張刻在自己心中已久的臉,有感而發的嘆了口氣,說:「真想不到……我們會有這樣的一天。」說罷,嘴角扯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葉宇軒聽到這話,有點驚訝,又忽然皺起了眉,「怎?你不希望?」

感到眼前的人有點緊張,方銘言笑了笑,甩了甩頭,說:「怎麼會?我很慶幸我的人生有你……」臉又紅了。

「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說才對。」葉宇軒笑了笑,用力的摟緊了方銘言,再次吻上他那透著微紅的雙唇。

說實在的,方銘言真的沒想過會跟葉宇軒在一起。

名義上,他跟葉宇軒是一對兄弟。

他記得在他十二歲的那一年,獨身已久的母親在某天忽然對剛上初中的自己說,她要結婚了,對像是那個到過他們家兩次的叔叔。

他是壓根兒記不得那個所謂的「叔叔」到底是誰。只是看到母親那快樂的模樣,他知道他該對她說一些好聽的話,於是那句「恭喜妳」就硬生生的在自己口中脫出。

從此,他的生命中就多了一個所謂的「父親」,還有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弟弟」。

新的家庭看起來似乎一切也很好。那位新的父親對他還算不錯,只要有什麼新出品的玩具,都幾乎會買一套給他,也會做好一個父親應有的責任,該罵的罵、該賞的賞。每天早上都可以聽到母親那快樂的笑聲,跟丈夫每日都濃情蜜意的,過得好不快樂。

他跟他的弟弟──當時只有十歲的葉宇軒也處得不錯,雖然不可能像親生的兄弟一樣相處,可是也總算是做到朋友那樣的關係。

這樣的生活不知不覺地過了四年,他以為可以一直維持到大學畢業,直到自己可以獨立為止,可是,顯然是他太樂觀了點。

在他十六歲那年,不幸地,他的繼父去世了,遇到了車禍,連屍體被撞的破碎。家裡的經濟來源全是靠他,母親傷心歸傷心,亦要背起了一家的責任,也得出外工作。

一時間,原來歡樂的家庭,被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也撞得支離破碎。

母親已經四年沒工作,加上年紀大了,學歷也不高,於是只能找個賣菜的攤子打打工。工時長、也辛苦,母親的身子一向不太好,加上剛剛喪夫,不消一年,辛苦得有點過頭的工作終於讓她熬出病來。

起初他叫母親去看醫生,她不聽,就只吃點成藥,一開始也能止著病情,可是日子越久,病況就越嚴重了,直到過了幾年,身體痛得不能上班,終於到了醫院去。

但已經遲了,身子虛,加上病也拖了幾年,幾個星期後,一睡,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那年他才十九歲,剛考完大學聯考。

葉宇軒當時也只有十七歲,還有一年就要聯考了。如果自己上了大學,根來養不起兩個人。於是,連上大學的機會也放棄,那時候起,他便摃起了養育弟弟的責任。

幸運地,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份文員的工作。薪水雖然微簿,但也至少可以付得了高中的學費,省一點用,每個月還能存點錢。拼命的就為了讓弟弟讀完高中、上大學,完了自己完成不了的夢。

從那時候起,兩人就過著從前他們都想像不到的生活,娛樂幾乎是沒有,每天回家都只是忙著工作,要不就是看著從圖書館借回來的書本。電視麼?能省就省。

那段時間,吃的東西也總是清清的淡淡的,一來因為省錢,兩來因為忙。有時候工作累過頭了,一碗白飯澆點醬油就是一餐。

幸好葉宇軒也懂事,或許是家裡突然的變卦讓他早熟。他總是努力的讀書,成績每次也是名列前茅。偶爾會幫忙做家務,煮飯、洗衣服的都會做,讓他輕鬆了不少。

兩個人的相處,就像是朋友的自然,也像是兄弟般的充滿默契。可是一直到了他二十二歲,也就是葉宇軒二十歲的那年,一切也變了。

葉宇軒的身形在上高中以為便一直的抽高,已經比他高出很多。尤其是上了大學以後,那張年少時清澀的臉蛋,也在不經不覺間變得徹底,剛毅又深邃,散發著濃濃的男人味,連他也會在不經意間看他看得發呆。

但轉捩點是那個冷洌的聖誕夜,把他們的關係都扭轉得徹底。

不過,如果由方銘言來形容的話,那大概是他人生中最溫暖的聖誕夜吧。

那一天的黃昏,他跟葉宇軒到超商買完日用品後,往常的並肩起回家中。

自從葉宇軒上了大學,兩人的生活就比較輕鬆,葉宇軒到外頭找了兼職,也好像有在玩什麼證券股票之類的,已經可以自己應付學費跟生活費,不用自己操心。他也升職了,雖然加的薪水不多,也總比沒有的好,而且不用擔心弟弟的學費,閒錢也多了,可以好好的慶祝一下這樣的節日。

方銘言本來以為葉宇軒在上大學後,大概不會再像年少時的那樣黏著自己,可是看來一切都沒變,只是變得更能依賴了,不但會主動幫助比較瘦小的自己拿重物,也會像以往一樣幫助自己做家事。

就像今天,明明是個對大學生來就十分重要的聖誕夜,可是他竟然不像時下的年輕人一樣,去趁著這樣的好日子約會女生,還甘心的陪伴自己這個哥哥,著實令他心頭發暖。

就著澄黃的夕陽,他出神地看著葉宇軒的側臉。

最近他常常在想,如果將來誰可以成為他的妻子,一定會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吧。

這麼溫柔、這麼細膩、這麼能夠讓人依靠的人,無論是誰跟他在一起了,也一定,會很快樂、很幸福吧。

「哈嚏!」突然有一陣冷風吹過,鑽進了他的領子,寒冷的空氣接觸到胸口,讓他忍不住的打了個噴嚏。

「怎?冷麼?」突然響起的聲音,讓葉宇軒停下腳步。

「嗯……有點。」方銘言放下手中的塑膠袋,打算伸手進口袋中拿出面紙,但說時遲那時快,已經有一樣柔軟的東西在抹著自己的鼻子。

抬起頭,看見葉宇軒已經不知何時在口袋中抽出了面紙幫自己擦掉鼻上的黏液。也順手脫下了他的大衣披到自己身上,「穿上,別冷著。」

「可是……」這樣你會冷啊。

怕我會冷就走快一點。」還沒有等他說完,葉宇軒就問口止住了他的話。

他臉紅了紅,用手揪緊了披在身上的大衣,心底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悸動……很溫暖。

回到家,葉宇軒第一時間就把暖氣系統調好──那是葉宇軒堅持要買的,說是他怕冷,冬天會熬不住。

但現在看來,比較怕冷的好像是自己啊。

一邊這樣的想著,方銘言一邊把買回來的東西一一收好。嘴邊又是習慣性的碎碎唸著:零食放在小茶几下、啤酒待會兒放進冰箱裡、影碟……影碟就放在電視上面好了……

他拿起兩隻包裝精美的影碟,突然又想起,多久了?自從父親的那件事起,自己已經多久沒進電影院看過電影了?記得初中的時候,每隔一、兩個月就會進電影院一次,自己一向是個喜歡看電影的人,最享受就是那種全然放鬆、只需把精神放到螢幕上就好,什麼也不用想的感覺。

只是那種感覺,好像很久也沒有過了。現在的生活,根本容不得他有多餘的時間。工作、家事……已經佔了他生活的大部分,根本連跟同事到酒吧喝杯酒的時間也沒有。

可是,埋怨嗎、想離開嗎?這卻是他從未想過的。照顧葉宇軒,彷彿已經變成了他生存的目的。說不上是責任,只是,這樣的生活,他一點也不想要改變。

像今天這樣的,不就很好了?兩個人一起到超商買東西,然後並肩走回家,葉宇軒在廚房做飯的時候、自己就在收拾東西……這樣的生活,就很好了。

真想……一直就這樣、永遠也不用改變,兩個人就這樣,平淡又安穩的生活下去。

只是,不可能的吧。葉宇軒也二十歲了,還有一年他便大學畢業。那時候,他會有他自己的生活,大概不可能會想要跟自己的哥哥住在一起了吧。那時候,他有自己的朋友、同事、工作,或者……女朋友。

女朋友?葉宇軒會交女朋友嗎?那麼那時候,自己也是不是要找個女人,結婚、生子了?
真難想像……自己將來的生活有可能有其他女人的存在。更難想像的是,葉宇軒的手拖著其他女人的畫面……

方銘言一面迷茫的望著眼前的影碟,沒有發覺身後的男人也正望著自己……

那目光是深情又溫柔的,就像是那男人藏在心裡那份對他的愛一樣。

沒錯,是愛。

他愛上方銘言,這個跟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哥哥,已經好多年了。

這麼多年來,由自己的父親因車禍去世、然後方銘言的母親因為操勞過度而病逝。最後,方銘言擔起了還在讀高中的自己的所有責任……看著他為了自己,放棄學業、放棄理想,硬生生的把自己擠進那一點也不適合他的成人世界……

他知道,每天夜裡看到他那疲憊的身影,心裡昇起的異樣酸楚,就是愛。

他愛著方銘言。愛上這個明明肩膀還比自己瘦弱,卻勇於承擔一切的哥哥;愛上這個為了跟自己毫無關係,卻全心全意照顧自己的男人。

今年,他二十歲了,終於,二十歲。

或許對比上來,他還不算太成熟──他知道自己在方銘言的眼中,永遠也只是個比他小的弟弟而已。

但已經二十歲的自己,現在已經有能力保護他了,雖然比起他為了自己在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還差很遠。

但,他是否已經可以在他面前許下承諾,從今天開始,由自己來照顧他了呢?從今天開始,由自己來擔起這個家的一切了呢?

從今天開始,自己是否可以永遠陪伴在他身邊,一生一世,永遠不要分離?

「哥,聖誕快樂。」窩在沙發上一邊看著租回來的電影,一邊享受著弟弟親手煮的聖誕大餐,方銘言突然聽到耳邊響起了這句話,反射性的轉過頭來,發現弟弟正在笑得一臉……溫柔的看著自己,他無意識地回了一句:「聖誕快樂啊……」

「哥……吃慢一點,不要只顧著看電影。」抽了張面紙,小心翼翼的擦掉眼前那人嘴角的食物。

「哦……」方銘言望著眼前的人,突然覺得有點迷茫,感覺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有點奇怪,連說話的方式也有著說不上的怪異。

那樣溫柔的聲音,讓自己有點暈眩,腦袋好像變得浮浮沉沉的。

葉宇軒笑了笑,又說他說:「好了,別只看著我發呆,電影還在放呢。」
方銘言隨口的應了聲,又把視線調回電視螢幕上。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為什麼看著這麼溫柔的他,他的眼眶突然有點酸。

「哥,我想跟你說……」電影還在播,主角正在海中央遇難,拼了命的在喊「救命」,但四周只傳來一陣陣可怕的浪潮聲……葉宇軒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

「說什麼?」方銘言傳來頭來,卻很快的被人用手扳回。

「別看著我,繼續看電影……你就只聽我講就可以了。」視線被強制的調回螢幕上了,他「哦」了一聲,也不在意,繼續的看著落力求生的男主角,耳朵卻非常的在意那道低沈的聲音。

「哥……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真的。」他頓了頓,繼續說:「一直以來,你也在保護著我,無論是爸媽都在的時候,還是他們都不在的時候……

「媽剛過世的那一年,我知道你是可以保送進大學的,但你卻為了我,放棄了那次的機會……每個人都說你傻,說你為了個沒血緣關係的弟弟放棄了自己的人生,可你卻總是護著我,說要你放棄什麼也好,就不願看到我受苦……

「我還在讀高中的時候,你一直都是那麼的辛苦,每天加班到凌晨就為了我,又迫著自己煮飯、打掃……明明都是你不喜歡做的事,明明都是你不會做的事,可你也不吭一聲的忍下了……

「明明只跟我差兩年,卻擔了個這麼大的擔子在肩上,為了我這個連血緣關係沒沒有的弟弟而擔了這麼大的擔子……哥,你真傻……」聲音止住了,方銘言想轉個頭來,卻發覺葉宇軒正按著他的頭,也不讓他看。

「宇軒……」

「哥,讓我說完好嗎?」聲音有點抽噎,「我真的很感謝你,哥……從前都是你在照顧我,一直一直……

「現在,我已經有能力了,讓我照顧你好嗎?哥……」聲音又停下了,螢幕上的主角在海中已經失重,緩緩地沈進海底,一片的墨黑……

「哥,其實我一直都愛你,一直……」

「哥,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做哥哥,一直都沒有。」

「哥,現在開始,讓我做你的情人,好嗎?」低沈的聲音停下來,只剩一連串的寂靜,主角那在海中迷迷糊糊的雙眸,彷彿也在等待他的回答。只要一聲願意,好像,那快要消失的身影就能活過來似的。

但,沒有回答,沒有聲音,連質疑也沒有。

只有一屋子的寂寞,伴隨著影片中那可怖噬人的浪潮聲。

葉宇軒感到自己的心正被那無情的海浪聲一下又一下的捲去,到了最後,什麼也不剩。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彷彿要把這幾年來的愛戀全都吁走,不留半點。

但,這樣的愛戀,怎能說放開就放開?

「我知道了……」說罷,按在他頭上的手放開了,伴隨著一聲又一聲沉重得令人心痛的腳步聲。

「卡喳」一聲,方銘言聽到門板關起的聲音。

方銘言坐在客廳裡很久很久,也沒回過神來。

眼前的影碟一早已經播放完畢,只剩下一片藍得發亮的燈光,然而片子的結局是怎樣,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在哭。

淚水淹得他的雙眼有點痛了,但他仍然是止不住。

也沒有人幫他止住。那個之前還在跟他說話的人,把自己困在房間裡,沒有出來。

「笨蛋……笨蛋……」突然,他用力的嘶叫出聲,站起來,用著已經有點麻痺的雙腿跑到那道墨黑色的門外,用力的敲打著那薄薄的門板,「笨蛋……說完愛我又走了,這算什麼?這算什麼?」不一會兒,門打開了,那人剛毅的臉上透著濃濃的悲傷,紅腫的雙眼彷彿還泛著淚。

「哥……」葉宇軒沙啞的聲音彷彿是世上最悲哀的樂曲。

「宇軒、宇軒……」方銘言一看到葉宇軒,便一把的抱住眼前的人,淚眼婆娑。

都只是兩個孩子,為愛落淚、為愛難過、為愛神傷的孩子。

「你都不聽我的、不聽我的,就這樣的走了……」方銘言伏在葉宇軒的懷中哭泣細訴,他感到這幾年來努力建立的「哥哥」的形象一下子也粉碎了。

沒了也罷、沒了也罷……反正過了今晚,他再也不會是人家的哥了。

「我喜歡你,嗚……我喜歡你……」
「言……在想什麼?」敏感地發覺懷中的人再次失神,葉宇軒稍微放開了懷中的人。

方銘言雙眼迷離的看著眼前人,說:「在想我倆向對方表白的那一次。」然後輕輕的笑了。

葉宇軒聽到,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泛著點點微紅,困窘的說:「那麼丟臉的事,不要再提了。」然後主動放開了方銘言,走回瓦斯爐邊用鍋鏟勺起煎好的雞蛋,熟練地放在一邊的盤子上。難得抓到戀人害羞的表情,方銘言笑得更厲害,「不會啊,我覺得那是很好的經歷耶……」故意的頓了頓,「畢竟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哭得這麼厲害耶。」然後是一陣的竊笑。


拿起餐具,一手捧著食物一手牽著戀人的手,葉宇軒把那仍然笑著的人帶到飯廳去坐下,把盤子推到他面前,說:「繼續笑啊,最好笑到你吃完這盤東西後。」

「嗯?」方銘言一呆,笑聲也停止了,聽不明白戀人話中的含意。

看著方銘言呆呆的樣子,葉宇軒用叉子叉起了一小片蛋餅送到他嘴裡去,然後邪惡地一笑──「因為這樣我才可以確定你還有力氣接受我的『懲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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